疑以叩实， 察而后动；复者， 阴以谋也。
——《三十六计》第13计
【一】
这是我经手的离婚案里比较特别的一件。准确说， 是我律师生涯里， 看到的最后一件离婚案。
那天我正参加高轻云和叶承志的暖屋派对。叶承志新买了一个半山豪宅， 大落地窗外， 繁华都市的灯火璀璨一览无余。哪怕隔着丝丝缕缕的雾霾， 还是好风光。一屋子客人先是艳羡地啧啧称赞， 拍照片发朋友圈， 然后就开始三三俩俩聚在一起八卦。最近的大八卦， 当然是邻省某省长被双规， 牵连了本市首富。我不加入这种无聊的揣测， 一个人站在窗前看风景。玻璃反射里， 看到高轻云走到了客厅。
高轻云穿一件中式对襟红衫， 头发高高挽个髻， 慵懒而有条不紊地招呼两个保姆准备晚饭、零食和麻将牌九。她走向我， 亲昵拍了我肩一下， 呵气如兰：小钟， 过来看电影吧， 老叶新买的影院系统， 特地从德国运过来的。我答应了， 眼睛里望着她笑起来时候眼角的两条淡淡鱼尾纹。其实光看背影， 师姐保养得还是很好的， 恍然还是二十年前在大学里刚认识她的模样。
有两间房打通后被改装成了家庭影院。一排真皮沙发， 叶承志已经窝在那里。他颇为兴奋地对我介绍着手上的一张光碟， 我只是敷衍。一个文艺片， 大约是欧洲哪国的， 讲一群人聚会时候， 把手机放在桌上， 谁有电话和短信进来， 都必须公布于众。于是， 每个人的秘密都被揭开了。我看得昏昏欲睡， 但前排的叶承志和高轻云倒是很投入。
他们都爱看电影。从前大学里， 叶承志是影评协会会长， bbs刚刚萌芽， 他便在上面写大段大段的光影传奇。我那时候才大三， 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 在bbs上逮人就吵架， 喷那些电影的逻辑漏洞。叶承志也被我喷过。但后来版聚， 我对叶承志说：不合逻辑的故事不会发生。叶承志说：完全合逻辑的故事， 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和他惺惺相惜起来。
当时叶承志已经研二了。他的女朋友， 高轻云， 是崇拜着他的本科小学妹。我曾经爱慕过高轻云， 她身上有一般女生少见的灵动， 一双眼睛有喜怒哀乐， 会歌唱， 会低诉， 会咏叹。更重要的， 她聪明， 聪明得端庄大气， 滴水不漏。
高轻云曾经演过一个先锋话剧， 剧本和导演都是叶承志写的。演出场地在学校后门那个叫海德格尔的小咖啡店。夕阳照进木窗， 大段大段的冗长独白。一半的时候我昏昏欲睡。但另一半的时候， 眼睛里只有高轻云。她的睫毛煽动， 痛苦和焦虑从每一个毛孔迸发。她神经质地叫一声：啊， 它来了， 它来了！ 是魔鬼？还是生活本身？
烟雾缭绕。三十几个观众， 抽烟， 故作深沉地揣摩台词， 喝着劣质咖啡。叶承志带头起立鼓掌， 高轻云九十度鞠躬， 在掌声里深深不起， 然后兴奋地红着脸颊， 一个飞身扑到叶承志的身上。
多快。已经快二十年了。
当时， 谁会料到那对为先锋话剧着迷的夫妻， 会因为制作工业化的畅销青春小说暴富， 成为浑身散发铜臭味的成功中年人？而谁又会想到愤世嫉俗毫不靠谱的我， 会成为一个每天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律师呢？
【二】
事情发生在看完电影吃饭的时候。
高轻云提议：刚才的电影挺有趣的， 要不我们也来玩一次。大家把手机都拿出来放桌上， 声音调出来， 看看每个人都有什么秘密。张姐、小刘， 你们负责巡视啊， 看谁手机上有新的微信短信和电话。
来的客人纷纷凑趣， 我只好也把手机拿了出来。高轻云似笑非笑盯着叶承志：怎么， 老叶， 你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啊？叶承志无可奈何地笑：你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也把手机拿了出来。
陆续来了几个微信短信。有女朋友查岗的， 有群聊里发黄色图片的， 还有电信诈骗短信。大家一阵接一阵哄笑， 一顿饭没有冷场。甜品端上来的时候， 叶承志的手机亮了。
保姆张姐忠实地拿起了手机， 看了一眼屏幕， 脸色变了。高轻云笑着催：怕什么， 念啊！ 张姐为难地看了叶承志一眼， 叶承志费解地望着张姐：念好了。张姐哆嗦了一下， 如实念：很想很想你。好渴。晚上还来么？等你。一桌人脸色都变了， 只有高轻云半嗔半笑地看住叶承志：还真藏着小情人呀？也太不周密了。张姐， 发信息的谁呀？拿来我看看。
张姐递过手机。高轻云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眼里精光四射：你还跟她有联系？！ 叶承志皱着眉头：你发什么疯？谁呀？肯定是发错了啊。高轻云委屈的眼泪打转， 冷笑：你出去怎么玩我不管， 但这个女人你不能再去碰！
叶承志拿回手机， 望了一眼， 脸色也变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会在我好友列表里面的， 我对天发誓， 这五年来我没跟她有过任何联系。我现在就删除拉黑她， 可以了吧？高轻云忽地站了起来， 冷面冷牙冷言冷语：叶承志， 你不要忘记你五年前发过什么誓！ 你忘了也不要紧， 小钟在这里， 我们签的合约还在他那里。我记得， 小钟也记得！
我心里一动， 知道那个是谁了。而想起那张合约， 眼前的这个场面也诡异起来。
七年前叶承志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外遇， 据说是遇到了真爱， 连孩子都生了下来， 一度闹到要离婚。那两年的纠缠， 对一直丁克的高轻云刺激很大。两个人曾分别都到我这里来咨询过离婚事宜。但这么大的公司， 那么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资产， 要分割起来， 工程量浩大。最后， 不管是为了上市和背后推手的利益， 还是十几年的感情， 叶承志还是断了和那个叫钱岚的女人的联系， 回归了家庭。
可在高轻云的坚持下， 两人还是到我的律所来签字公证了一份合约。高轻云说：如果我们中有人外遇， 那个人就净身出户！ 叶承志说：好， 如果有人无理取闹要离婚， 那个人就净身出户！
所以， 最后公证下的合约是：双方先提出离婚者， 净身出户， 放弃一切包括房产、存款、投资、公司资产、股票、经营权等在内的所有夫妻共同财产；但若离婚原因为对方外遇， 则对方净身出户。
我快速盘算了一下现在的情形：叶承志外遇， 高轻云提出离婚的话， 那意味着， 叶承志要净身出户。现在的情形， 对高轻云很有利啊。
【三】
当晚， 叶承志就在酒吧约我喝酒。
我认为这是轻云设的一个局， 叶承志的目光在酒波粼粼中闪烁， 我根本没有再和钱岚联系过。当年送她去香港后， 我和她断得干干净净。我叹口气：我想你也不会那么蠢。你不是有另一个手机么？叶承志点头：就是啊， 连你都知道咯， 我出去玩有另一个手机啊。我就算和她们母子还有联系， 怎么会在高轻云眼皮底下？她怎么可能抓得住我把柄？
但钱岚已经在你好友列表里了， 说明你之前已经通过她的好友请求了， 我说。
那， 钟大状， 叶承志伸出食指制止我， 逻辑是这样的：她确实在我好友列表里， 但， 不代表是我通过的她好友认证。除了你以外， 高轻云也有我所有的密码。那天那么多客人那么混乱， 她完全可以趁我不注意操作一下我的手机。
那你的意思是她和钱岚联合起来， 做这个局？我说出心中的推测。
对啊， 我如果净身出户， 她就赢者全拿， 你觉得现在这个局面对谁有利？侦探小说都说了， 最终得利的， 才是凶手， 叶承志的眼睛渐渐露出凶光。
那对钱岚有什么好处？她为什么要帮高轻云？我再问。
钱啊！ 钱岚这个女人， 不贪财的话， 我当年也不会这么容易跟她断。现在过了五年， 当初那笔分手费她应该也花得差不多了， 我不理她， 她恼羞成怒， 和高轻云一拍即合， 不奇怪啊。叶承志看来已经把其中的关节想得很清楚了。
威士忌的冰块在慢慢消融， 我把前因后果想了一遍：那个游戏确实是师姐提
议玩的， 时机也正正好，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你都不能抵赖。
叶承志的酒杯重重敲在桌子上：你看， 你也看出来了！ 如果我和钱岚还藕断丝连， 怎么可能就正正好那么巧？阴谋！ 都是那个女人的阴谋！
但仍有一个关节没想明白。我迟疑地问：那师姐， 为什么要和你离婚？五年前她可不想离婚。
叶承志目光深幽：此一时， 彼一时。现在她无论公司还是家庭， 都不需要我了。我们公司那么多小白脸小鲜肉， 呵， 呵呵， 她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何必继续跟我这种人在一起。
我把酒杯一推：师兄， 这么说不公平。那几年， 是你先冷了她的心。
叶承志略微激动：我想要个孩子很过分么？我变了她没有变么？高高在上咄咄逼人， 她还是二十年前那个人么？那我想法改变不正常么？
气了一会儿， 他又偃旗息鼓：算了算了， 不去说了。我们看最后的结果——我是不是还是选择了她？我是不是和钱岚他们一刀两断了？
二十年的感情， 地雷是哪里埋下的， 就算回看， 其实也并看不清。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一条破信息， 就能说明我有外遇了？叶承志总结陈词， 双眼闪耀战斗的光芒。
【四】
高轻云是一星期后到我办公室的。她依旧打扮得体， 妆容发型丝毫不乱， 像一朵独立于世的牡丹。
但黑眼圈明显。
我为她倒茶：是你喜欢的英国那个牌子， 这次我托人多带了几个口味， 最新出的是白巧克力， 要不要试试？她苦笑一下， 微微点头。在我把办公室门关上的那刻， 本来绷直的腰背， 突然瘫了下来。
小钟， 这次叶承志欺人太甚了！ 高轻云轻声说。
我把茶递到她面前：你真的想离婚？最近八卦媒体上可是满城风雨。
高轻云冷笑一下， 静静盯住我：我们认识那么多年， 你不知道我的脾气么？那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让我下不来台， 我还有其它选择么？
但是， 我顿了一顿， 但是你没有师兄外遇出轨的证据啊。
呵呵， 高轻云笑了一声， 紧接着， 一声高过一声地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我说他好手段啊！ 他自己百般抵赖不说， 我找私家侦探查了一星期， 除了钱岚那个贱人半年前回来了， 真的查不出一丝一毫他们还在联系的证据！ 欺人太甚！
既然如此， 那你还纠结干嘛？一场误会， 不离婚就不离婚了， 我劝她。
不离婚？我高轻云这么多年来说过的哪句话收回来过？师姐面色血红， 一脸凌然， 而且这次， 他实在欺人太甚！ 步步算计， 想要把我净身出户！
哦？我讶异一声。
在一起快二十年， 他真是把我的脾气性格摸得一清二楚， 高轻云苦笑， 落下泪来， 那个聚会是他召集的， 那盘碟片是他买来的。他明知道我对这种稀奇古怪的游戏最感兴趣， 偏偏就要放这个电影给我看。然后， 等着我在所有人面前下不来台！ 但真的去查， 让我一丝破绽都查不到， 呵呵， 叶承志， 你好高明！
双方先提出离婚者， 净身出户， 放弃一切包括房产、存款、投资、公司资产、股票、经营权等在内的所有夫妻共同财产；但若离婚原因为对方外遇， 则对方净身出户， 我重复了一下他们的协议条款。如果没有证据证明叶承志外遇， 而高轻云的执意离婚， 就会导致她的净身出户。
高轻云脸色铁青， 沉吟半响， 悠悠说：他精心蓄谋， 想要逼我净身出户， 我如果不接招， 那也对不起这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了。呵， 同床异梦， 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她抬起眼来， 眼露精光， 但隐隐约约的泪光一闪， 又楚楚可人。她问我：小钟， 你会帮我么？
这个答案我早就想好了：师姐， 我是你们公司的法律顾问， 也是你和师兄多年的朋友， 在这个案子上， 我有客户利益冲突， 不能帮你们其中任何一个。高轻云笑了笑：我知道， 我们两个， 你帮哪个都不合适， 但我说的是离婚以后。
她把手轻轻搭在我的手背上：以后， 你会来帮我么？那一缕香气和温度， 从指尖， 传到心口， 再上到脸颊。
【五】
我把那群女主播送回宾馆时， 正好是晚上九点。最红的那个叫娜娜的女孩， 搂住我脖子：钟总， 今天做完直播， 我还给你送外卖？她的眼睛忽闪忽闪， 虽然没有灵气， 但胜在年轻。我来不及回答， 忽然看见大堂沙发上站起来一个女人， 朝我走来。我拍了拍娜娜的屁股：你先上去， 晚些我给你电话。娜娜还缠着撒娇， 我瞪她一眼， 推开了她。
那个女人走到我面前。我微笑伸出手：钱岚，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钱岚板着脸， 并不理会我伸出的手， 哼地冷笑：钟律师， 哦， 不， 现在要叫钟总了。别来无恙啊。怎么到了香港， 都不来找老熟人？不让我尽地主之谊， 这说不过去啊。
我笑起来， 三年不见， 这个女人还是这样阴阳怪气， 小家子气。
我把房间内的窗帘拉开。维多利亚港的夜色显露出来， 展现出所有城市一般无二的璀璨。真是无趣。
钱岚沉不住气， 果然开始发怒：姓钟的， 你不守信用！ 你已经三个月没有给我打钱了！
我笑：当初答应你的钱， 我早就已经给完了， 最近这一年给的零花钱， 是念在旧情。
钱岚发疯：你过河拆桥！ 不是因为我的全力配合， 叶承志和高轻云会离婚？
我狠狠把她推倒在地上：钱岚， 每个人每件事都有一个价码， 你不能贪得无厌。拿了超过你应得部分， 总是要还的， 太贪心， 是没有好下场的！
钱岚碎碎念：那时候是你叫我回江市的， 加叶承志微信是你遥控我做的， 给叶承志发那条微信也是你遥控的。我都做了， 帮了你那么大的忙，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知道你喜欢高轻云， 你要追求高轻云。所以你定这个打草惊蛇的计划， 我就帮你了。那你现在也帮帮我， 可怜可怜我好不好？我还有儿子要养啊？
我摇头：这你说的可不对。我没有追求高轻云， 高轻云已经去加拿大了， 我现在是在师兄公司做事。当年我要你帮忙， 也不是为了让他们离婚后追求高轻云。
忽然， 钱岚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你终于承认了！ 她从地上迅速起身， 从怀里拿出一支很小巧的录音笔：你承认了就好。我现在就拿给叶承志听， 看看他身边养了一个什么货色。
我伸手去抢录音笔， 钱岚一边抵抗一边大叫：没用的！ 我这个是最新科技， 录音立刻同步到云端上， 你就算毁了我的录音笔， 你刚刚说的那些我还是有备份！
我叹了一口气， 对这个女人的愚蠢觉得无可救药。
【六】
我问钱岚：钱岚， 我和叶承志是二十多年的知交， 你觉得他会相信我， 还是相信你？
钱岚得意地说：叶承志这个人疑心病最重。我有这个证据， 他当然会怀疑你！ 现在你位高权重， 管着那么大一个影视公司， 每个月只要松松手， 给我点封口费， 我们就相安无事。否则， 哼哼， 她耀武扬威地举着录音笔。
我叹口气：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我本来就是个中间人， 从一开始就是叶承志安排我做这些的？
钱岚愣住了， 结结巴巴：什么？
我说：他不能被抓住任何和你联系的证据， 当然只有在幕后才能做这些了。否则， 为什么离婚后无缘无故他会给我那么多公司股份？而且， 现在你还有个儿子， 你知道他是喜欢孩子的， 很有可能未来某天他还会重新接纳你们母子。但是， 如果你现在把事情搞大， 让他见识了你的愚蠢， 这个可能性就很小了。
钱岚目瞪口呆， 颓然坐下。
我笑起来， 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 打开喝了一口。继续说：当然， 我说的只是其中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 是高轻云安排我做这些事的。他们离婚后， 我选择留在叶承志这边， 是因为高轻云怀恨在心， 让我做卧底。你也说了， 我一直爱慕追求高轻云， 心甘情愿为她驱使， 你觉得， 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钱岚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微张着嘴， 磨掉腮骨的下巴显得尖利得吓人。我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望着窗外沉重的夜色， 脸一沉， 嘴角扬起笑容：哦， 还有一种可能。这场戏本来就是他们夫妻委托我自导自演的。
钱岚茫然看着我。
我笑笑：三年前， 邻省省长被双规， 江市首富作为白手套， 也受牵连。首富和叶承志高轻云的关系， 你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点吧？在那个时间， 在那个节点， 他们夫妻两个在媒体上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离婚大战， 长期占据八卦版面， 你不觉得很凑巧么？
钱岚结舌：你是说， 你是说？
我走过去捏住她的下巴， 恶狠狠地说：去年首富的那个头号马仔， 在澳门被人杀了， 你应该知道吧？你那么常光顾澳门赌场， 应该知道， 哦？这支录音笔你要不要保留， 你想不想卷进来， 你自己看着办。
钱岚像手被烫了一样扔掉手里的录音笔， 涕泪横流：我骗你的，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录音笔， 没有云端保存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捡起录音笔， 放进自己口袋， 笑起来。温柔拍拍钱岚的头， 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钱岚， 看到像你这么蠢的女人， 我又高兴， 我又不高兴。我把她送到门口， 替她整理好外衣， 太晚了， 你早点回去吧， 你澳门赌场的赌债， 我帮你还最后一次， 但真的是最后一次。
钱岚颤颤巍巍看着我：你刚才说的关于他们离婚的话， 到底哪句是真的， 哪句是假的？
我从头到晚想了想每一种可能的逻辑， 很肯定地回答她：每一种都有可能是真的， 每一种都有可能是假的。当然， 还存在其它很多可能。不过， 有一件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去年， 有个欠了赌场很多钱的人， 在澳门被杀了。
送走了钱岚， 我打开手机， 给置顶的两个联络人都发了一条信息：一切顺利。
我始终记得二十年前高轻云那双清亮闪动的眼睛， 还有叶承志自信深沉的笑声。这二十年来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 不足为外人道。夜色深沉， 我的思绪纠结在一个又一个暗藏的漩涡里， 无处遁逃。
不合逻辑的故事不会发生， 我曾经说。
完全合逻辑的故事， 那还有什么意思呢？叶承志曾经说。
爱情三十六计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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