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都是骗局?
算卦,在很多人眼中它是一件非常玄妙的事,厉害的卦师只需要几个字数便能精准推测出人一生的命运走势。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作为一个算了十六年卦的人,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算卦,只是骗术而已。
我可以举个例子:
假如一个三十岁的男性找我算事业,通常我会这样回答他:你不想当官,只想发大财,而目前是小钱不缺大钱没有,想转行但风险大,守本业又到了瓶颈,空有才华难以施展。如果想要突破,需要贵人提携,而贵人并不在你的小圈子里,所以要往外走,积极参与社交活动,只要不放弃,转机必定会在37到40岁之间出现。
如果你碰巧就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性朋友,那我说的这些多半会符合你目前的情况。
这就是骗术了,而它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
首先,每个人都想发财,中国有句古话叫千里为官只为财,所以我的第一句不想当官只想发财几乎可以应用在所有人身上。
小钱不缺大钱没有——一个关心自己事业的三十岁男性无论如何也都有维持基本生活需要的能力,再加上人的欲望是无限的,钱赚得再多也都会觉得不够,也就应了小钱不缺大钱没有这句话。
事业瓶颈、难以发挥才能——我只问一句:你是不是觉得你的上司是头猪?
贵人的出在圈子外——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的好朋友大多跟你处于同一阶层的,想从这些人中找到一个能提携你的,几乎没有可能。所以只有多参与社交,才有可能遇到地位更高的、能力更强的、对你帮助更大的人。
至于37到40岁这个转折……都7年过去了,谁还会关心这一卦准不准?
以上这些,就是最基本的算卦骗局。
也许你想问,所有算卦的都是骗子吗?就没有一个是有真本事的?
我的回答是:骗人本身也是一种本事,并不所有人都能成为一个高明的骗子。而接下来我要讲的,就是我成为职业骗子的历程,如果看过之后你依然对算卦坚信不疑,那我只能送你一句:如果需要算卦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叫常安,36岁,圈子里的熟人喜欢叫我安子,朋友有叫我神棍的,也有人干脆叫我棍子。至于我是怎么走上这条下九流的神棍之路的,只能说我命由天不由我。
我出生在嘉林,一座北方的小城市,我爷是国企党委书记,我爸妈都在国企做财务工作。在那个年代,我可以算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可随着国企改制,我爷退休,我爸妈集体下岗,家里的情况逐渐开始发生变化。
我记得,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经常可以拿到50块的零用钱,等到了小学六年级,我每天的伙食费就只有两块了。
初一时,我爸和他同学合伙做生意,不但把本钱赔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外债。为了躲避那些每天砸门的讨债人,我们全家被迫离开了嘉林,去了乡下县城的祖居。
在那边我有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远房亲戚,女的,四十多岁,论起辈分来,我是她二舅。
她在当地是个很有名的神婆子,因为家里排行老四,所以乡里人都叫她四婆子。我们回到祖居之后,我妈天天因为钱的事发愁,知道四婆子会算卦,就去找她帮忙算算,看我家什么时候能有转机。
四婆子只问了我爸的生辰八字,然后煞有介事地闭着眼睛、掐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地嘀咕着。过了半分钟,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眉头紧锁地对我妈说:二舅姥爷是命里没大财,没有横财运,做生意容易亏本。
我妈一听,连忙点头说:对!他确实是做生意亏了,你接着说!
四婆子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算的这一卦是上水下火,水火既济。水是能浇灭火的,但火也能把水烧开,所以从这一卦上就能看出来,二舅姥爷要想赚钱,就不能操之过急,要让火慢慢的烧,一点点把水烧热、烧开,这样才能时来运转。如果急于求成,水洒了,把火熄灭了,这事就成不了。
我妈琢磨了一下四婆子的话,问:意思是,现在他研究的那些买卖不能着急去做呗?
四婆子点点头说:对!做买卖要横财运强的人,我二舅姥爷的财运弱,所以不适合做买卖,你家要想有转机,就得让我二舅姥爷找个稳定点的工作,不能想着一下子翻身。这路啊,还是要一步步稳稳当当地走。
我妈非常认同四婆子的话,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点头,夸四婆子算得准。
当时我就在旁边站着,也许是因为处在叛逆期,什么事都喜欢跟家里人唱反调,所以全程听完之后,我立刻过去把我妈拉开,对她说:这你也信啊?明显是忽悠你呢!
我妈很不高兴地瞪了我一眼,训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算得多准啊,你爸可不就是没有财命嘛!
我不服气地反驳说:要是我爸还在石油财务的时候,她还敢说我爸没财命吗?还不是因为咱们到这破地方了!要是有钱有势的,谁会跑这来住那个破平房啊?说什么踏踏实实工作,还用她废话?!我也知道上班能赚钱,早晚能把欠的钱还了!
我妈被我顶得直结巴,张了好半天嘴却想不出对付我的话,最后干脆抬巴掌朝我身上打。
四婆子见状赶紧过来拉架,把我妈拽到一边笑着劝道:二舅姥,你别生气,二舅他说得也有的道理,反正你就当是听个乐呵,回去以后再劝劝我二舅姥爷,生意这东西真不好做,是要讲命的。
我妈虽然被拦住了,但气并没有消,看我依旧不顺眼。
回到家,她一整个下午都没跟我说话,倒是没少跟我爸说那些关于财运啊、水火之类的东西。
我在家听得不耐烦了,就到外面去溜达,刚一出门,正好看见四婆子站在隔壁两趟房之外的那家人院门口,和一个老太太正说话呢。
乡里很静,我能清楚地听见她俩的谈话。
大概内容是:老太太的孙子今年考大学,想让四婆子给算算能不能考上。四婆子给算完了,说考是肯定能考上的,但是去的学校未必是他自己称心如意的。不过这事也有缓,她可以在老太太家设个香坛,请文曲星来保佑老太太的孙子,至于最后能不能成,还是要看造化和缘分。
我越听越来气,也不管那许多,直接跑过去跟那老太太说:你别听她骗你,这世上哪来的文曲星!你孙子考不上清华也能考个哈工大,考不上哈工大也能去个农大,再说还有各种专科,他考不上好的也能考上烂的,只要有学上,你是不是都觉得这卦准啊?
老太太被我说得直愣,眨巴着眼睛望向四婆子,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想说啥。
四婆子冲老太太尴尬地笑了笑,说:香坛的事等回头没人捣乱了我再来弄,今天就先这样,行吧?
老太太愣愣地哦了一声,而四婆子则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大步流星地拉着我离开了老太太的家门口。
我就是存心找茬,所以也没怕她,心里想着就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走出几十米远,四婆子终于停了脚步。她松开了我的手,慢慢转过头,眼神古怪地看着我。
我以为她忍不住要开骂了,但让我意外的是,她却突然笑了起来,冲我问道:二舅,你想不想跟我学算卦啊?
我被四婆子问得有点发懵,她显然没按照我心里的套路出牌。而不等我回答,她便继续说道:我先承认,你今天上午说的,还有刚才你说的,全都对!你找的点很准!非常准!你知道这招叫什么吗?
我一皱眉,竟随着她的话摇起了头。
她微微一笑,像上课一样对我说:这叫一话两头,两头全堵。不管是做买卖也好,考学也好,无非就是三个结果,成、不成、或者是半成不成。但人心都贪,就算成了,也未必满意,所以我算卦,就是把宝押在‘不成’和‘半成不成’这两种情况下,只要堵住这两头,这卦就是准的。
我懒得听这些理论,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不管你两头堵还是三头堵,总之你别去骗我妈!
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都是实在亲戚,我为啥要骗你们?要不咱换个话题,你应该知道改革开放吧?四婆子问。
知道。我没好气地说。
那你爸是哪年开始跟人做买卖的?四婆子继续问。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话说到这,我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改革开放在我出生之前,那时候,邻居、亲戚就已经有人去南方做买卖了。可我爸直到十多年后自己下了岗,这才想着要去做生意,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他并没有经商的头脑,会去做生意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但我并不想顺了四婆子的意,坚持和她唱反调说:就算是晚了,也就晚了十几年而已,你凭什么就断定我爸做不了生意,万一我爸将来赚大钱了呢?!
四婆子听后笑了笑,摇着头说:做买卖不只是进货卖货,更重要的是跟人打交道,你爸连看人都看不准,被坑得只能逃到乡下来,你相信他能赚到钱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妈没跟你说过!我瞪着她问。
四婆子把嘴一撇,说:因为我会算啊。
你会算个屁!你是不是调查过我家?我恼怒地追问。
四婆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这算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招,随时随地摸清身边人的底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上门找你算卦,到时候你一下子说中要害,之后无论你讲什么都对的。另外,做人做事别太冲动了,人如果不冷静,就没办法做出最合理的判断,你看见哪个骗子动不动就和人急头白脸了?
我可没说要做你徒弟!我用力打开了四婆子的手,对她大吼着。
四婆子笑着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插手你家的事,可能是觉得我在骗你们,但我的出发点也是好的,起码我没怂恿你爸妈再去借钱做买卖,没把他们往火坑里推。而且,我也没要过你们家一分钱。
她这话确实让我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但我并没有对她和颜悦色,依旧强硬地瞪着她说:反正你以后别给我妈算卦了,要不我天天给你捣乱!
行,不给她算了。那你想不想跟我学啊?我觉得你是真有天赋,算好了以后能赚大钱的。四婆子不放弃地劝说着。
但我根本没兴趣,白了她一眼就转头回家了。
从那天之后,四婆子就真的没给我爸妈算过卦了。不过,我爸也在我妈的劝说下放弃了做生意的打算,在县里一家私人公司找了份会计工作,我妈也一起过去做出了纳员员。
暑假一转眼就过去了,再开学,我转到了县里一所初中。
和小学时不一样,到了初中,所有人都开始注意自己的打扮,谁穿了件名牌、谁戴了块手表、谁换了一台汉显的传呼机,这都会引起全班人的注意,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
而我什么都没有,衣服是穿我堂姐淘汰的,没钱去理发店,只能让我妈给我剪锅盖头。只过了半个学期,我的名号就在学校里传开了,谁都知道新转学过来的常安是个穿姐姐旧衣服的穷鬼。
因为穷,我常常被同学取笑,也没少为这事打架,一个学期被学校叫了五次家长。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改,因为我很清楚,如果我选择忍耐,这些人就会蹬鼻子上脸,无休止地嘲笑我、欺负我。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到初三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没人敢招惹我了,他们都知道我是个什么都不怕的混球。
初中毕业后,我去了城里一所寄宿高中开始了新生活,我不想再受穷了,所以从高一开始就谋划着赚钱。宿舍楼每一层的卫生间里都会放一台投币洗衣机,我用一块拴线的磁铁把它破解了,然后做了十个简易投币器,在宿舍里五毛一次出租,一个月下来赚了四百多块。
后来管理员发现没人去他那买币子,但洗衣机却每天转得飞起,于是顺藤摸瓜抓到了我,给我记了个大过,全校通报批评。
可能应了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在学校出名之后,竟然神奇地交到女朋友。她名字叫江鑫,是隔壁班的,长得很漂亮,性格温柔,学习成绩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胸前的一片平坦。不过我不介意,或者说,这倒我松了一口气——如果她太完美了,我会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她。
高二下学期,为了在江鑫生日时给她一个惊喜,我弄了一套前年的考试卷子,修改了标题复印了一下,然后偷偷溜到了一个街区外的农机子弟高中,声称那份卷子是泄露出来的期末考试题,10块钱一次可以给他们抄题目。
我靠这套假卷子赚了三百多块,再加上之前攒的钱,给江鑫买了一条项链。江鑫非常高兴,不过代价也是惨重的,通缉我的画像在农机子弟高中围墙上整整贴了两年。
高二那年暑假,我和江鑫完成了笨拙但却甜蜜的第一次。那天我把江鑫紧紧搂在怀里,心里想着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爱上其他女人了,她就是我的那个唯一。
高三开学后,所有人的生活都变得忙碌而紧张,为了能和江鑫考到同一所大学,我拼命地学习,加上江鑫的辅导,我的成绩也从年级倒数慢慢挤到前二百。
学习并没有耽误我赚钱,卖卷子的事不能再干了,我就在宿舍里给同学煮泡面,一块钱加一个鸡蛋。本来一切都顺风顺水,可偏偏那个劣质热得快出了问题,短路引起了电线起火,就连埋在墙里的电线都被点着了。还好消防队来得及时,把火扑灭了,但我那间宿舍还是被烧毁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教导主任认出了农机中学那张通缉令上的人就是我,和校长一讨论,决定对我进行退学处分,让我三天内把家长叫来。
说句实在话,退学什么的我一丁点都不在乎,但我爸妈供我念书不容易,这样的结果我无论如何不想告诉他们,我也更不想因此而失去和江鑫一起考大学的机会。所以我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去教导主任和校长那里下跪求情,希望他们能放我一马。但无论我说什么都没用,他们铁了心要把我这个害群之马赶出学校。
当天晚上,我躺在临时宿舍的床上一宿没睡,但脑子里却只有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办法解决这次的危机。
第二天上午,学校门口来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一个很有派头的中年男人下车和门卫说了几句。没多久,校长和教导主任一起小跑着出了教学大楼,毕恭毕敬地迎了上去,将那个中年男人请进了学校。
我在教室里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但我没有想到,这件事竟是和我有关的。
第三节课下课,我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很严厉地批评了我,但很快又话锋一转对我说:不过啊,年轻人都会犯错误,但要知错能改。你以后还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啊?
我一听,立刻摇头回答说:不会了,以后肯定不会了!我发誓!
校长满意冲我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说:行了,回去上课吧,退学的事就算了。
我赶紧向校长道谢,然后兴奋地往教室跑,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江鑫。刚跑到教室走廊,我便远远看见之前校门口的中年男人正在和江鑫说话,他的表情很严厉,江鑫则深深低着头,紧咬着嘴唇。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当我来到他们跟前时,我的预感成真了。
中年男人看了看我,用低沉的声音问:你就是常安吧?
我点了点头。
我是江鑫的爸爸。中年男人说。
我局促不安地看了眼江鑫。她没有反应,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在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我无助地挠了挠头,紧张又尴尬地冲江鑫她爸问候了一声:叔叔好。
他没理会我,而是轻轻推了一下江鑫的肩膀说:你先回教室吧,我跟常安有其他的事说。
江鑫偷偷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和我讲,但最后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听话地回了教室。
走廊里只剩下了我和江鑫她爸。他转头看了看我,像审问一样对我说: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他们是下岗职工,现在给个体老板打工。
你上次摸底考试考了多少分?他继续问。
553。我回答。
那你将来有什么规划吗?他又问。
规划?我连着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因为这个词对我来说似乎太过遥远了。在短暂思考后,我鼓足勇气回答说:我想和江鑫考同一所大学。
这就是你的规划?江鑫她爸的嘴角挂着一丝不屑地问。
我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江鑫打算去哪读大学吗?他问。
这个我当然知道,于是脱口而出:我俩准备一起考J大!
他听后不屑地轻笑了一下,随后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我说:首先,以你目前的成绩根本考不上J大。其次,江鑫也不可能去那种二流大学。我已经帮她安排好了,高中之后就送她去英国留学,我不希望因为你影响了江鑫一生的规划。
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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