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蜥蜴那么可怕还要养，是不是心理扭曲？”“蛇又欠亨人道，饲养有何乐趣？”曲解与成见，猎奇与未知，爬宠圈到底什么样？
撰文/记者 吕冰心 编纂/刘昭新媒体编纂/吕冰心
采访专家：胡 恺（CCTV-9纪录频道科学参谋、研学导师）乔轶伦（北京动物园两栖爬虫类保育专家）
——陪伴着愤慨而来的，更多是一种不吐不快的受挫感。
做为入圈多年的深度玩家，木（网名）受邀某综艺节目，没想到却遭到了主持人对爬宠的明显成见。随后，该不应饲养爬宠的相关话题被推到了互联网的风口浪尖。
“蛇、蜥蜴、蜘蛛那么可怕还养在家里，是不是心理暗黑扭曲？”“蛇又欠亨人道，做为宠物饲养的乐趣到底在哪儿？”曲解与成见交错，猎奇与未知稠浊，爬圈表里看待爬宠的立场仿佛对立成了两个世界。
在木看来，那只是爬圈遭遇蔑视的一个缩影。饲养爬宠的12年间，他深切感触感染并见证了那些年爬圈开展的诸多窘境。
爬宠世界到底有如何的诱人之处？爬宠又能否会对人和生态情况形成潜在威胁？我们试图在那项关乎小我选择和公共议题的喜好之间，寻找谜底。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01
爬宠，有别于猫狗的另一种选择
爬宠，望文生义，即被人们当做宠物饲养的爬虫类，目前饲养人数比力多的有各类蛇类、蜥蜴类（包罗各类守宫）、龟类等。而更广义的爬宠还包罗了两栖动物中的蛙类、蝾螈类，以及节肢类动物好比各类虫豸、蜘蛛、蝎子等，它们在分类上虽不是爬虫类，但被良多爬溺爱好者饲养，因而常被归为爬宠行列。
近些年，爬宠做为小寡喜好，似乎成为一个越来越有吸引力的选择，获得了很多人喜爱。在美国，按照其宠物用品协会最新的全国宠物仆人查询拜访成果显示，大约有570万美国度庭拥有至少一种爬宠。查询拜访显示，拥有爬宠的年轻仆人最常见，Z世代爬宠拥有者的比例从2018年的18%上升到2020年的27%。千禧一代是爬宠者的更大群体，约占37%。在国内，按照《2021年中国宠物行业白皮书》最新披露，爬行类宠物在城镇养宠类型中占比约5.8%。
CCTV-9纪录频道科学参谋、研学导师胡恺介绍，跟着爬宠市场的不竭开展，目前国内也培育了浩瀚成熟的人工驯化物种。那些经由选育多年的爬宠，比拟野生物种而言脾气愈加温顺，因而愈加合适人类做为宠物饲养，“就像家养的狗和野外的狼一样，区别已经很大了。”
此中，能够合法饲养且饲养人数比力多的宠物蛇次要有玉米蛇、王蛇、牛蛇、猪鼻蛇那4类。更受欢迎的守宫次要有豹纹守宫、肥尾守宫、睫角守宫、巨人守宫等。体型略微大一些的鬃狮蜥和蓝舌石龙子也广受爬友喜欢。
与猫狗比拟，不掉毛、不消遛、好养活、饲养成本低、省时省力且兼备陪同功用，是爬宠在年轻人和学生群体间遭到逃捧的原因。在互联网社群上搜刮爬宠，不只能够看到综合型的爬宠贴吧，也有细分更明白的守宫吧、玉米蛇吧、蓝舌石龙子吧……数以万计的爬溺爱好者们云集在线上，交换经历，输出常识，分享晒照。
不但是收集上，线下爬宠体验店也散布在一些不雅念愈加开放的城市角落。记者看望了位于北京东四环和东五环之间的某爬店，各类大小纷歧、外不雅各别、极具异国情调的爬宠集纳在店内两层楼的空间内。在那里，消费者不只能够选购本身喜欢的爬宠，还能够与店内数百只爬虫类互动，亲身投喂食物和上手触摸。店员告诉记者，体验互动的人中不只丰年轻人，越来越多的少年儿童也起头参加测验考试体验的行列，“礼拜天，那里几乎酿成了小伴侣的乐园。”
▲看望线下爬宠店
其实木最后与爬宠结缘，也是无意间从逛爬宠店开启的。12年前，他在爬店看到了各类各样的爬虫类，猛然间唤醒了本身儿时对古生物的热爱，摸到蛇的一霎时，更是给他带来深入的触动，“能够感触感染到它清楚的鳞片，紧实的肌肉，爬行的时候也十分利索，不是想象中的那种爬动感，以前从没体验过，觉得十分酷。”
事实上，良多爬友都曾被那种奇奥的触感和爬虫类身上特有的美感撼动过。一网友在木社交媒体账号下的一条评论得到了高赞认同：“要问为什么会如斯喜好爬宠，相信实正持久饲养的爬友并非单纯因为别致刺激，对我来说，它们就是天然界绝无仅有的力量之美的表现。哪怕是体型娇小的常见物种，身上都甲胄交织且流利天然的鳞次栉比，展示出一种万物似乎都难以伤其分毫的凛然威武。赏识它们就好像在赏识一副华美的战甲或是一把精巧的名刀……”
▲双冠蜥（摄影/吕冰心）
爬宠具备的欣赏价值，还表现在爬友专门造景的饲养缸上。植入仿生的树枝，灵动的小蛇在生态缸里自在爬行，让人似乎置身实在的野外场景。“你能够想象成，与在家里养鱼是一样的事理。”木说。
别的，从外不雅上讲，即使是统一物种，差别的基因也会表现出差别的体色和纹路，那也是很多爬友搜集“上瘾”，越养越多的原因。以玉米蛇为例，影响其颜色纹路改动的单基因就有20多种，基因的彼此叠加上差别的选育标的目的，它们就会构成颜色各不不异，纹路光怪陆离的品系。仅玉米蛇那一个物种而言，就可能有上千种差别的品系。
▲差别品系的玉米蛇（供图/木）
02
饲养爬宠的日常
在木眼中，养爬宠差别于其他宠物，玩家的乐趣不但是在饲养上，也在进修各类生物常识上。为了愈加领会本身的宠物，爬友会四处查阅材料、阅读论文，从原产地的天气类型到生活习性，从物种演化到生物分类，从根底护理到心理构造等，都需要一步步领会。
“爬虫类已经与人类各奔前程了三亿年，饲养爬宠现实上也是与远古基因的一种对视和交换，是一件十分浪漫的工作。”木说。
胡恺对此持有不异的观点，他学生时代的专业就是生物科学与动物科学，爬虫类属于他喜好耐久的一个类群。“原因是多样性很高，察看它们的行为和习性也很有趣。”胡恺说，差别品种的爬虫类，其身体构造和生活习性会有很大差别。以蜥蜴为例，有的体型很大，有的很小，有吃动物的，有吃虫豸的，有生活在雨林里的，有生活在戈壁里的，那些常识自己就很吸惹人。并且曲到如今，两栖爬虫类每年还会不竭发现新种。
以赐顾帮衬一条玉米蛇为例，都需要哪些步调和环节？起首需要一个适宜的饲养箱。玉米蛇的长度能够从二三十厘米的小苗长到1-1.2米之间，箱子的长度要求大要为1/2蛇体长，宽度为1/3蛇体长，然后铺上厨房纸或者是报纸，再加上一个水盆，就能满足玉米蛇炎天的需求了。
▲木饲养的玉米蛇（供图/木）
乍一看，如许的空间关于蛇似乎有些狭隘。对此，胡恺解释，玉米蛇被人工饲养驯化的汗青已经超越了百年，因而不需要饲主复刻模仿它野外的情况停止仿天然造景。
因为蛇是变温动物，无法自主调控体温，到了气候转凉的时候，则需要额外添加一张加热垫维持情况温度。加热垫能够在饲养箱内垫一半，以区分冷热区，热区温度约29-31℃，冷区25-26℃。气候变冷时，则需要出格存眷饲养温度，因为温差骤变可能引发蛇发作肺炎，温度太低也可能招致蛇消化不良诱发肠胃炎等。
玉米蛇的食物由无菌情况下培育的小白鼠为主，一般爬友会批量购置冷冻小鼠，喂食前用温水解冻再停止投喂。胡恺告诉记者，因为蛇是变温动物，不需要通过消耗能量维持体温，代谢很慢，因而一周喂一次食，清理一次情况即可。也正因为那个特点，比起猫和狗而言，仆人在经济方面的饲养压力小了许多。
▲红绿橙捕鸟蛛（摄影/吕冰心）
此外，人们认为爬宠很脏也是一个认识误区。胡恺介绍，与猫狗等哺乳动物比拟，爬虫类与人类在进化关系上已经很遥远了，若是包管食物和饲养情况清洁，几乎很少会发作人畜共患病。独一需要留意的，其实是红耳龟如许的淡水龟，其排泄物里可能会有沙门氏菌，若是饲主没有优良的卫生习惯，有传染沙门氏菌的风险。
目前，木共饲养了10多条玉米蛇，日常平凡养在公用的蛇柜里，“就是一面墙都是抽屉，每个抽屉拉开里面是一条蛇，”他解释，每周若是只是单纯的赐顾帮衬他们，挨个喂食和铲屎，大要一小时足矣。
工做不忙时，木也会与它们经常互动。有人担忧，把玩爬宠能否会被咬伤，木告诉记者，市场上成熟的人工驯化物种脾气根本都很温顺，玉米蛇自己做为宠物蛇也是无毒的，万一被咬伤及时消毒，准确处置即可。
03
家人的反对与群众的刻板印象
在良多人的童年记忆中，或受影视剧的影响，或因家长的平安提醒，又或许是蛇的长相不契合群众审美，“蛇会咬人以至吃人”的印象不得人心，以致于长大后仍然“提蛇色变”。因而在大大都国人眼中，蛇与宠物几乎“八棍子撂不着”。
木起初饲养宠物蛇时，他的母亲起首表达了强烈的抗议，以至常常梦见孩子被蛇咬死了。为此，木向母亲耐心科普了宠物蛇与野生蛇的区别，才垂垂让母亲卸下心防。
“那次要源于各人对蛇的不领会，就是一种未知的恐惧，领会之后可能就没那么抵触了。”木说。
在线下爬宠店体验的闫先生告诉记者，曾经他也认为蛇是极其危险阴冷的冷血动物，以前对蛇的恐惧到达了只要白日看到过蛇的图片，晚上便会做噩梦的水平。但受猎奇心差遣来到爬宠店后，在店员的科普与宠物蛇的现实互动中，才发现并没想象中那么可怕，“蛇摸起来不是像冰块那么冷冰冰的，固然比人的温度低，但仍是温温凉凉、滑滑的，也不咬人。”
▲2022年8月5日，昆明，第5届中国昆明东盟宠物展览会上，爬宠展区遭到参不雅者喜爱（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北京动物园两栖爬虫类保育专家乔轶伦认为，群众对蛇的恐惧与全民科学本质以及社会文化布景有很深的渊源，老苍生掌握的相关科学常识有限，因而对爬虫类有着很大水平的曲解，有时以至是将其妖魔化。
“也就是俗称的天然缺失症，良多青少年离开大天然，与大天然之间的间隔太远了，对四周的动动物不领会，便会产生一些成见。”胡恺曾率领孩子们到野外察看虫豸，他发现，恰是在孩子们爱玩的年纪，他们对虫豸的认知却十分匮乏，有些人分不清蟋蟀和蟑螂的区别，有的小伴侣听到树上蝉鸣，但历来没见过蝉长什么样子，认为蝉是一种鸟。“所以，若是有时机让小伴侣接触一下爬虫类，再加之准确的科普解释，那么孩子便会晓得没那么可怕。”
木坦言，其实做为爬溺爱好者很“低微”，“我们只是一帮热爱天然，想要更多领会天然的人。即便各人不喜好爬虫类，也希望各人不要无故漫骂和嘲讽。当然，那不是呼吁所有人都喜好爬宠，只是希望爬宠圈可以被无视，消弭成见和曲解。”
在废除对爬虫类的刻板印象方面，无论是爬溺爱好者仍是相关专家都认为，科普之路仍然任重道远。
04
标准养爬，促进爬圈正向开展
事实上，在收集上爬宠被量疑最多，爬友被言论攻击最多的理由次要涉及能否饲养有毒、野生庇护动物，以及爬宠出逃或仆人弃养招致的物种入侵风险。
前不久，陕西渭南21岁女大学生杨某某在收集平台先后两次购置银环蛇，最末被毒蛇咬伤致死的新闻，再次将毒蛇做为宠物饲养的是与非带到公家面前。
▲女孩网购银环蛇当宠物被咬后身亡（图片来源/央视网微博截图）
“严酷来说，那种情况属于钻法令的空子。”乔轶伦介绍，目前我法律王法公法律规定国度一、二级重点野生庇护动物，以及《濒危野生动动物种国际商业公约》附录一、附录二名录内的野生物种，在没有打点任何相关手续，获得相关部分答应的情况下，是制止小我饲养的。而银环蛇是“三有”庇护动物，固然不在国度重点庇护的范畴内，擅自饲养不构成刑事立功，但不代表小我就能够随意饲养，究竟结果毒蛇不只对饲养者有生命威胁，对公共平安也会形成隐患。
发作如许的悲剧，在胡恺看来，一方面是因为当事人不负责的行为引发了恶果，同时也在必然水平上反映了，面向群众的科普工做还有待加强，毒蛇的危险性应该让各人充实意识到。以银环蛇为例，它是我国最毒的陆栖生物，毒性十分强，仅需0.08mg毒液就能致人死地。
针对买卖毒蛇的那种窘境，胡恺将希望依靠于官方成立愈加完美的法令律例上。“不管民间仍是官方，只要实正重视爬宠文化，才有可能停止科学的监管，引导爬圈正向开展。”他暗示，“好比能够将毒蛇纳入危险品停止监管和管束。”蛇的品种繁多，脾气温顺、人工繁育多代、合适当做宠物饲养的无毒蛇有良多种，没有需要饲养野生且有毒的个别。
除了买卖毒蛇，胡恺指出爬宠市场上另一需要存眷的乱象——将盗猎等不法来源的野生动物通过合法养殖企业“洗白”，通俗来讲，就是将野生个别当人工繁育个别停止售卖。胡恺进一步申明，那种情况在养龟的圈子比力严峻，有些不良企业固然自己具备饲养的合法证件，但因为利益差遣，会在野外捕获已经面对濒危的野生龟，那种灰色地带需要相关部分强化监管，健全办理系统。据领会，目前有关将野生与人工繁育种群区别划分的法令律例正在逐渐摸索中。
也有良多对爬圈持量疑立场的网友认为，爬宠的弃养及“越狱”问题可能会招致物种入侵，毁坏本地生态。对此，胡恺认为，从泉源上对待，那更多是饲主责任心的问题，不管养任何宠物都要对它负责，对居民和生态情况负责，不克不及马马虎虎弃养或让宠物逃逸了。
木也提出了本身的建议，“我们能够借鉴国外的先辈经历，例照实名购置，打点证件，植入宠物芯片等来根绝那种现象的发作。”
▲巴西红耳龟（图片来源/pixabay ）
那么事实能否会形成生态入侵呢？乔轶伦暗示，需要连系物种和地域详细阐发。爬虫类根本上是喜温怕寒的，成为入侵物种的前提是该地域具备它所需的保存前提。若是逃逸到天气较冰冷的处所，那么到了冬天其实很难活下去，“不外确实有形成附近居民恐慌的可能。”
另一个反例是，巴西红耳龟固然不会伤人，但适应力很强，零下几度的气候仍能够存活，因为人们此前没有重视那些逃逸到天然界的个别，跟着繁衍的数量增大，成为了出名的外来入侵物种。
他建议，针对爬宠能够根据地域停止区域性的差别化办理，好比在我国天气温暖湿润的南方，能够从严管控，东北、西北等地域能够做适度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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